■ 秦松

又到春节，在外地工作、学习的人打电话被问得最多的一句话是：“什么时候回老家啊？”

提起老家竹溪，瞬间涌入脑海的是那条长长的、窄窄的西关街。街道两边是土木结构建筑，每家从门口到后院由弄堂一线贯穿，前面是厨房、客厅、卧室、天井院，后面是厕所、猪圈等。四周土夯墙，屋顶上青黑色的瓦。屋檐下临街是木门，屋梁间有阁楼。一条街门对门、门挨门，邻里间亲近而有分寸。

据说西关街是明成化年间建成的，南北长千余米，宽5米左右。早年间路面是青石板，周边农民进城好奇得很，不知道城里人的庄稼是怎么从青石板里长出来的！到上世纪80年代，街面铺了水泥路面。街两边商铺林立，卸下门板，有百货店、打铁铺、理发店、豆腐店，还有卖油条和饼子的，居民生活所需应有尽有。灰家饼子是我们儿时吃得最多的，才出炉时金黄热烫，吃一口酥脆喷香，让人回味至今。

记忆最深刻的，是儿时和小伙伴们上街窜下街追逐打闹的情景，大家一起滚铁环、骑自行车、打钢珠、“打仗”、斗鸡，不亦乐乎。“打仗”时敌我双方的队伍是根据居住远近自然组合，最近的就是自己的队伍。大家一起上学、一起游戏，一颗糖分着吃，一杯水让着喝，那感情是实打实的。

西关街沿竹溪河而建，夏天，这里是男孩们的天堂。一放学，大家凑到一块，沿着河边，直奔目的地。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，扒下衣服，爬上高台，一头扎进水里，潜上几十秒，打几个狗刨，浮出水面，真叫一个舒服。泡够了就到厚厚的河边草甸上练倒立行走、鲤鱼打挺。

西关街背靠五峰山，五峰山地势不高，敦厚绵延，树木郁郁葱葱，形成一道天然屏障。山坡上有果园和菜地，种得最多的是梨树、苹果树和豌豆。放学了偷偷溜进去摘几个果子，采一些豆荚打牙祭。不小心被抓，回家吃“竹笋炒肉”也是常有的事。

山峰的平坦处是男孩们的练武场，在树干上绑上一捆纸，就开始嘿嘿呀呀地拳打掌劈；两棵树之间吊一个装了土的布袋，你一拳过来、我一拳过去，这叫打沙袋；还有的在草地上练飞腿、打地趟。

西关街过年那才叫热闹，从农历小年一直持续到正月十六。大人们忙着置办年货、待客人，孩子们没人管束，风一样，想刮到哪里就刮到哪里。最兴奋的是大年三十，把两个桌子往地炉子上一架，一大家子人围炉煮酒吃团年饭，觥筹交错，其乐融融。小伙伴们等不到团年饭结束，东家放鞭往东家跑，西家放鞭往西家赶。那时候，有钱了买几挂电光炮，放完了就去捡哑炮，跑得快的捡得多，一天下来收获多多，够玩好几天。

如今，承载着多少人记忆的西关街已经湮没在历史长河中，灯火璀璨的武陵不夜城开始上演新的精彩，但细长狭窄的老西关街，仍深深地烙在每个曾生活在这里的人心里，永远不会忘记。